李叔最近心里总罩着层乌云。
九月初的一个周末，凌晨三点被老伴张姨推醒时，他正梦见自家那辆开了五年的朗逸。
梦里雨刮器疯了似的摆，车被泡在没过轮胎的水下——和一年前郑州暴雨时小区地库的场景重叠。
张姨声音带着哽咽：“老伙计，你是不是……外头有人了？”
李叔僵了半秒坐起来，窗外月光刚好落进她眼里，把皱纹里的红血丝照得透亮。
银丝下的难言之隐
这样的质问不是第一次了。
自从年近六旬，李叔总觉得身体像生了锈的齿轮，连带着老两口那份最隐密的相处也添了涩味。
他记得二十年前，通宵守完非典ICU，靠在医院长椅上补觉都能被张姨轻轻捏下巴醒，但如今……他低头瞅了瞅脚边冰凉的泡脚桶——刚泡十分药包，出汗量还不及晨练遛鸟的半程。
张姨的委屈更具体。
上个月体检报告里“阴道干涩”四个字刺眼，医生轻飘飘一句“雌激素下降”，她却觉得像被揭了底裤。
夜里侧身蜷着时，能数清亮李叔翻身几次，手机屏幕多久亮一次电筒——他总说起夜，可卫生间瓷砖缝里存着昨天的沐浴露泡。
“你看人家傅首尔，”茶话会上老姐妹拍着她手背，手机屏上是那个侃侃而谈的脱口秀演员，“五十岁还敢晒健身照！你家老李广场舞都不跟你跳！” 张姨回家翻箱底，把结婚时李叔送的真丝睡裙又压回柜底，混在了防尘罩下的血压仪保修卡里。
撞上南墙遇见光
转折点在秋分后第二个周二。
那天挂号窗口排着长队，前排阿姨拿着厚厚一叠CT片子转身高呼“微信没有已读功能太气人！”，李叔被推得踉跄，一抬眼瞅见走廊海报——粉色底打印着“中老年亲密关系门诊”，旁边小字标着服务内容：从润滑剂适配到双人盆底肌训练课。
他攥着医保卡犹豫半晌，还是拉着刚取完降压药的张姨拐了进去。
诊室里穿碎花连衣裙的女医生笑咪咪转着笔：“前两天郑州暴雨，有对夫妻来做咨询，老头子背老太太蹚水回家闪了腰，倒把心结给蹚开了。”
声波检测仪上，李叔五分钟内打了三个无效嗝，但当医生画出“亲密频率与心肺功能正相关”的曲线图时，他的喉结明显动了动。
向机械表式爱情妥协
现在李叔每晚多了项任务——给智能手环设双人目标。
第一轮“28天训练营”惨不忍睹：首周忘了摘假牙让张姨笑喷凡士林；原定周三的“慢舞时间”，被小区突击核酸打断。
但第四周结束的某天黄昏，做完医生教的“靠墙深蹲激活动作”后，张姨摸着他后颈突然说：“当年厂里发的劳保鞋，你偷偷换了双软底的给我。” 夕阳金灿灿的，照得阳台绿萝像浸在花生油里。
李叔没说话，只是多做了十个胯下击掌。
他想起上周给孙女视频时，小家伙举着奥特曼喊“爷爷现在能举我的！比郑州救灾的解放军还厉害！” 手机烫烫的，和手心的汗融在了一起。
生活启示：银丝缠绕间的默契保养，有时比年轻时的荷尔蒙更需要说明书。
那晚张姨发过来一张截图——某健康APP的社区话题投票，“你最想问老伴但没说出口的事”，六千多条留言里点赞第一的是：“你还愿意牵我的手走积水结冰的路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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